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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城时还是白日,进了城后,日头就渐渐偏西了,等连九他们逛完街,夜幕已经降临。
街上的喧嚣似乎一瞬间就停了下来,连九正想回头看看,就听到一阵打更声“噔……噔噔……”由远及近传来,是那位拿着酒壶的男子,如今拿着打更的物件,就像没有看见连九一行人一般,目不斜视过去了。
“天干物燥小心火烛,天干物燥小心火烛,不要回头,不要出门,不要回头,不要出门……”
“为什么不要回头、不要出门呢?”越是叫人不要回头,连九就越想回头看看。
连九看见了刚刚还在街上摆摊叫卖、闲逛闲聊的妖魔鬼灵人都不见了,跑得可真快,难道晚上忘仙城很危险吗?
衣角被扯住了,连九低头,见是之前被她送了宫灯的小孩,小孩看不出是什么妖,但尾巴此刻摇来摇去的。
“姐姐,你可以送我回家吗?我好怕黑。”
“好呀。”连九摸了摸小孩的头,“师叔我们送他回去怎么样?师叔?师叔!”
连九这时才发现卫风踏雪夕颜都不见了!
“小孩你看见我师叔他们了吗?还有一头雪狼,雪狼上缠着牵牛花藤做的花环?”连九有些急,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?
“没有,我只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。”小孩紧紧拽住连九的衣角,生怕连九不管他了一样。
那打更的又走了回来,还是一边打更一边自说自话:“说了不要回头、不要出门了吧,说了不要回头、不要出门了吧,忘仙变混沌,忘仙变混沌……”
“前辈,这是什么意思?”连九询问道。
可那打更的依然目不斜视走了过去,像是没有看见连九和那小孩一样。
此时,在连九看不到的地方,城门处写着的“忘仙城”一瞬间变成了“混沌城”的字样。
“姐姐,你跟我来,你就能知道你想知道的。”小孩停止了摇摆尾巴。
事到如今,没有灵力、修为也没恢复、卫风他们也不见了后,连九没有办法,看着小孩清澈的目光,决定还是相信小孩一回。
连九跟着小孩一直往偏僻的地方走去,不知走了多久,走到一处大山前,小孩就解释道:“像我们这种两个物种结合生下来的孩子,由于不被城里住民接受,我们就只能生活在偏僻的地方,山上、大树下、沟渠里……白天很少出去,晚上才经常出去觅食,所以城内住民一到晚上就被下令不能出门就是这样,他们怕看到丑陋的我们就会变得跟我们一样丑陋……”
“可是,城内的居民不也有人、魔、鬼、妖、灵吗,他们都能和平相处,为什么会不能接受你们?你们不是他们结合而有的吗?”
连九有些不解,按道理忘仙城都能容下多个物种,为何容不下这些孩子?难不成还有哪个物种比较高贵之说?
“他们无法接受生下这样的我们,比如人和妖结合下来的,是半妖,身上永远保留着妖的一部分,灵和魔生下来的,身上的魔气会被加倍,变得更加丑陋不堪……而且忘仙城在建成之时,就被下了诅咒,我们这种半魔、半妖之类的汇聚了两种血脉,就是被诅咒的存在。”
小孩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出来,倒惹得连九怜惜地摸了摸小孩的头。
“是什么样的诅咒?”连九想不明白,怎么会有谁如此讨厌一个种类?
“只要是城内住民,一碰上我们,就会变得和我们一样,所以我们自出生后就被不喜被厌恶。但城内的居民,却是管不住自己的欲望的,所以会忍不住生下我们、忍不住来杀我们,反反复复,不断生出我们,不断变成我们……除了外来者,不过以前的外来者最后也都会变成城内住民,很少有人能出去。”
欲望吗?连九想到了师叔说的完美即遮掩,所以面上忘仙城一派平和,私底下是这样的存在?
“等到半夜,城内居民控制不住的欲望就会被无限放大,侵蚀着原本没有欲望的人,清心寡欲的、欲望不重的也会被感染上无穷无尽的欲望,至死方休。忘仙城,不叫忘仙城,而是混沌城,你看,那就是他们的欲望……欲望不止,恶念不止滋生出来的东西,变成一片混沌……”
已经上了半山腰,连九顺着小孩手指的方向看去,城内的街道、住宅处上方漂浮着一朵朵云状的事物,有黑色的、黄色的、灰色的、更多的是混沌不堪混合了多种颜色的……互相融合、吞噬、翻滚着……
“混沌城……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小孩又扯住连九衣角,“姐姐,你跟我来。”
小孩带着连九往一处山洞里走去,山洞沿壁放满了可以发光的植物,倒衬得山洞内亮亮堂堂,但连九在看清山洞内的情形时,不禁惊呼了一声。
连九径直走到冰雕前,伸出手抚摸着冰雕,眼里尽是不可思议……
前世她只记得她死在了卫风怀里,后来卫风把他们一起冰封住了吗?看着被冰封住的前世的她和卫风,连九久久不能回神……
“卫风”还抱着“她”,她还穿着前世在二十一世纪穿的睡衣,冰雕里的两人,睡容恬静,就像长眠在此。
“这是真的吗?”直到此刻,连九才真的相信,那十世不是一场梦,也不是幻境,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,她和卫风轮回了一世又一世,这里还保留着他们上一世,证明着他们曾经一世又一世地重逢……
“我不是死了吗?卫风也死了,前世我们都死了,这个冰雕为什么还在这里?今生……我们也都好好活着,那这里面的是肉身?残魂?还是执念?”连九喃喃自语,将头靠在凉凉的冰雕面上,透过冰层,还能清楚地看到,“卫风”死前温和的笑容,“连思服”安心的神情……
“原来,这一切都是真的,前世是真的……”连九也说不清为何自己这么执着于真假,如今看到这个冰雕,她又想起了镜灵为什么说不必纠结于真假。
从十世镜里出来,她怕是一场幻境,而自己太过沉溺于里面,怕自己明知道是假的还放任自己的心去沉沦……所以强迫自己不去面对,甚至有了逃避的心理,可如今,看着眼前的冰雕,连九笑了,真假还重要吗,跟随着自己的心走就行了……师叔说的对,都已经过去了,要紧的是当下。当下这一世,当下,此时此刻。
想通了后,连九迫不及待想见到卫风,想和他说,想在他怀里撒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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